广东顺德人,字伯诚。成化二十三年进士。弘治中以翰林编修升江西提学佥事。性耿介,不谄附权贵。为太监董让陷害,理官欲加之刑。诸生百人拥入扶葵去,事竟得雪。在任增修白鹿书院。官至福建布政使。有《吹剑集》。► 672篇诗文
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,见其所蓄,自绝徼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,而所不能致者惟竹。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,其为园,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,或千钱买一石、百钱买一花,不自惜。然有竹据其间,或芟而去焉,曰:“毋以是占我花石地。”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,辄不惜数千钱;然才遇霜雪,又槁以死。以其难致而又多槁死,则人益贵之。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:“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。”呜呼!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。然穷其所生之地,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,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。而绝徼海外,或素不产竹之地,然使其人一旦见竹,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。是将不胜笑也。语云:“人去乡则益贱,物去乡则益贵。”以此言之,世之好丑,亦何常之有乎!
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之上,遍植以竹,不植他木。竹间作一小楼,暇则与客吟啸其中。而间谓余曰:“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,独此取诸土之所有,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,亦足适也。因自谓竹溪主人。甥其为我记之。”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,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?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,而不欲以告人欤?昔人论竹,以为绝无声色臭味可好。故其巧怪不如石,其妖艳绰约不如花。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,不可以谐于俗。是以自古以来,知好竹者绝少。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?不过欲以此斗富,与奇花石等耳。故京师人之贵竹,与江南人之不贵竹,其为不知竹一也。
君生长于纷华而能不溺乎其中,裘马、僮奴、歌舞,凡诸富人所酣嗜,一切斥去。尤挺挺不妄与人交,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,此其于竹,必有自得焉。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,固有不能间也欤?然则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,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,而后快乎其心。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,而其好固有不存也。嗟乎!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!吾重有所感矣!
格日景之轶绎,荡回风之濙远。
縡漴然而变匿,意纷讹而鳞衡。
望便娟以熠耀,粲黝绮于琉陈。
横上下而仄隐,寔澹流之感纯。
配清姓之所处,俾上客其逶轮。
水集集而高衍,舟冥冥以伏深。
虽藻纨之可思,竟隆杰而飞文。
骋孝绰之早辩,服阳夏之妍声。
于是徵合神契,典泽婉引。
揽愉乐之韬映,撷凝贝而难捐。
四寂漻以不返,惟玄旨之系搴。
听坠危之落叶,既萍浮而无涯。
临汜藏之萌濭,多漎裔于肆掩。
况乎浩觞之猗摩,初无伤于吾道。
羊吾之吟咏,更奚病其曼连。
善憀慄之近心,吹寒帷之过降。
乃瞻星汉,溯河梁。
云馺嵃而不敷,波窲杂以并烺。
凄思内旷,槭理妙观。
消矆崒于戾疾,承辉嫭之微芳。
伊苍傃之莫记,惟隽朗之忽忘。
惊淑美之轻堕,怅肃川之混茫。
因四顾之速援,始嫚嫚之近旁。
何熿耀之绝殊,更妙鄢之去俗。
匪榆曳之嬛柔,具灵矫之烂眇。
水气酷而上芳,严威沆以窈窕。
尚结风之栖冶,刻丹楹之纤笑。
纵鸿削而难加,纷琬琰其无睹。
凫雁感而上腾,潾灦回而争就。
方的砾而齐弛,遵襳瞹以私纵。
尔乃色愉神授,和体饰芬。
启奋迅之逸姿,信婉嘉之特立。
群妩媚而悉举,无幽丽而勿臻。
椩乎缈兮,斯因不得而夷者也。
至其浑摅自然之涂,恋怀俯仰之内。
景容与以不息,质寄焕以相依。
庶纷郁之可登,建艳蔤之非易。
愧翠羽之炫宣,乏琅玕而迭委。
即瀖妙之相进,亦速流之诡词。
欲乘时以极泓,聿鼓琴面意垂。
播江皋之灵润,何瑰异之可欺。
协玄响于湘娥,匹匏瓜于织女。
斯盘桓以丧忧,雕疏而取志。
微扬蛾之为愆,案长眉之瞴色。
非彷佛者之所尽,岂漠通者之可测。
自鲜缭绕之才,足以穷此烂漾之熊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