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高台上常常吹着悲风,早晨的太阳照着北林。
我怀念的人在万里外,大江大湖很远很深。
这舟船哪能顺利到达?实难安置我怀念的心。
掠过庭院南飞的孤雁,长声哀吖真使人伤神。
抬头望着孤雁,我在想——托你带个信给远地的人。
孤雁不理睬地飞过去了,飞动的影子更使我伤心。
注释
北林:泛指树林。《诗经·秦·晨风》有“郁彼北林”句,作为怀念君子的起兴。
之子:那个人,指所怀念的人。
方舟:两船并在一起。极,至,到达。难任,难以承担。这四句是说我所怀念的那个人远在万里之外,中间隔着大江大湖,连远
这是一首怀念远别亲友的诗。虽然作者和这一亲友的远别,或许是有统治者内部矛盾这一特殊原因,但在汉末魏初那个动乱流离的年代,远别而不能团聚,甚至不能相见,实是普通现象。所以这首诗很容易引起共鸣,富有典型性与现实性。
这首诗开头“高台多悲风,朝日照北林”实属景语,并无影射比喻之意。而“高台多悲风”亦属秋景。登高是因为要眺望远处,所以是思念远方的人;而时值秋令,亭台越高那么风自然就会越凄厉,登亭台的人于是就因为风急而越感受到心情的沉重悲哀。这一句简括凝炼,开后人无数法门。直是把此一句衍化为五十六字的长诗。所以曹植这五字能成为名句的原因,正因为这虽然作为景语,其实是寓意深情
旧说大都以此诗为作者怀念其弟曹彪之作,较可信。近人古直《曹子建诗笺定本》系于公元223年(魏文帝黄初四年)。这一年曹植自鄄城王徙封雍丘王,曾入朝。古直以为此诗即入朝时所作。而黄节《曹子建诗注》则谓当作于徙封雍丘之前,两家之说先后相去不及一年。当时曹彪封吴王,都广陵(今江苏扬州),古直注云:“魏地东尽广陵。吴当为广陵。广陵,(西汉)吴王濞都也。”广陵是魏王朝当时东南边界,隔江与东吴相对,距魏都最远,故诗中有“之子在万里”之句。
这首诗开头两句实属景语,并无影射比喻之意。自李善《文选注》引《新语》:“高台喻京师,悲风言教令。朝日喻君之明,照北林言狭,比喻小人。”下文又
昔枚乘作《七发》,搏毅作《七激》,张衡作《七辩》,崔骃作《七依》,辞各美丽,余有慕之焉。遂作《七启》,并命王粲作焉。
玄微子隐居大荒之庭,飞遯离俗,澄神定灵;轻禄傲贵,与物无营;耽虚好静,羡此永生。独驰思于天云之际,无物象而能倾,于是镜机子闻而将往说焉。驾超野之驷,乘追风之舆,经迥漠,出幽墟,入乎泱漭之野,遂届玄微子之所居。其居也,左激水,右高岑,背洞溪,对芳林。冠皮弁,被文裘,出山岫之潜穴,倚峻崖而嬉游。志飘飖焉,峣峣焉,似若狭六合而隘九州,若将飞而未逝,若举翼而中留。于是镜机子攀葛藟而登,距岩而立,顺风而称曰: “予闻君子不遯俗而遗名,智士不背世而灭勋。今吾子弃道艺之华,遗仁义之英,耗精神乎虚廓,废人事之纪经。譬若画形于无象,造响于无声。未之思乎,何所规之不通也?”玄微子俯而应之曰:“嘻!有是言乎?夫太极之初,浑沌未分,万物纷错,与道俱隆。盖有形必朽,有迹必穷。芒芒元气,谁知其终?名秽我身,位累我躬。窃慕古人之所志,仰老庄之遗风。假灵龟以托喻,宁掉尾于涂中。”
镜机子曰:“夫辩言之艳,能使穷泽生流,枯木发荣。庶感灵而激神,况近在乎人情。仆将为吾子说游观之至娱,演声色之妖靡,论变化之至妙,敷道德之弘丽。愿闻之乎?”玄微子曰:“吾子整身倦世,探隐拯沈,不远遐路,幸见光临。将敬涤耳,以听玉音。”
镜机子曰:“芳菰精粺,霜蓄露葵,玄熊素肤,肥豢脓肌。蝉翼之割,剖纤析微;累如叠縠,离若散雪,轻随风飞,刃不转切。山鵽斥鷃,珠翠之珍。寒芳苓之巢龟,脍西海之飞鳞,臛江东之潜鼍,臇汉南之鸣鹑。糅以芳酸,甘和既醇。玄冥适咸,蓐收调辛。紫兰丹椒,施和必节,滋味既殊,遗芳射越。乃有春清缥酒,康狄所营,应化则变,感气而成,弹徵则苦发,叩宫则甘生。于是盛以翠樽,酌以雕觞,浮蚁鼎沸,酷烈馨香,可以和神,可以娱肠。此肴馔之妙也,子能从我而食之乎?”玄微子曰:“予甘藜藿,未暇此食也。”
镜机子曰:“步光之剑,华藻繁缛,饰以文犀,雕以翠绿。缀以骊龙之珠,错以荆山之玉。陆断犀象,未足称隽。随波截鸿,水不渐刃。九旒之冕,散耀垂文。华组之缨,从风纷纭。佩则结绿悬黎,宝之妙微,符采照烂,流景扬煇。黼黻之服,纱縠之裳,金华之舄,动趾遗光。繁饰参差,微鲜若霜。绲佩绸缪,或雕或错,薰以幽若,流芳肆布。雍容闲步,周旋驰耀。南威为之解颜,西施为之巧笑,此容饰之妙也。子能从我而服之乎?”玄微子曰:“予好毛褐,未暇此服也。”
镜机子曰:“驰骋足用荡思,游猎可以娱情。仆将为吾子驾云龙之飞驷,饰玉路之繁缨。垂宛虹之长緌,抗招摇之华旍。捷忘归之矢,秉繁弱之弓。忽蹑景而轻骛,逸奔骥而超遗风。于是溪填谷塞,榛薮平夷。缘山置罝,弥野张罘。下无漏迹,上无逸飞。鸟集兽屯,然后会围。獠徒云布,武骑雾散。丹旗耀野,戈殳晧旰。曳文狐,揜狡兔,捎鹔鸘,拂振鹭。当轨见藉,值足遇践。飞轩电逝,兽随轮转。翼不暇张,足不及腾,动触飞锋, 举挂轻罾。搜林索险,探薄穷阻,腾山赴壑,风厉焱举。机不虚发,中必饮羽。于是人稠网密,地逼势胁。哮阚之兽,张牙奋鬣;志在触突,猛气不慑。乃使北宫、东郭之俦,生抽豹尾,分裂貙肩,形不抗手,骨不隐拳。批熊碎掌,拉虎摧斑。野无毛类,林无羽群。积兽如陵,飞翮成云。于是駴钟鸣鼓,收旌弛旆,顿纲纵网,罴獠回迈。骏騄齐骧,扬銮飞沫。俯倚金较,仰抚翠盖;雍容暇豫,娱志方外。此羽猎之妙也,子能从我而观之乎?”玄微子曰;“予乐恬静,未暇此观也。”
镜机子曰:“闲宫显敞。云屋晧旰,崇景山之高基,迎清风而立观。彤轩紫柱,文榱华梁,绮井含葩,金墀玉箱。温房则冬服絺绤,清室则中夏含霜。华阁缘云,飞陛陵虚,頫眺流星,仰观八隅。升龙攀而不逮,眇天际而高居。繁巧神怪,变名异形。班输无所措其斧斤,离娄为之失睛。丽草交植,殊品诡类,绿叶朱荣,熙天曜日。素水盈沼,丛木成林。飞翮凌高,鳞甲隐深。 于是逍遥暇豫,忽若忘归。乃使任子垂钓,魏氏发机,芳饵沉水, 轻缴弋飞。落翳云之翔鸟,援九渊之灵龟。然后采菱华,擢水苹, 弄珠蚌,戏鲛人。讽汉广之所咏,觌游女于水滨。耀神景于中沚,被轻縠之纤罗,遗芳烈而靖步,抗皓手而清歌。歌曰:望云际兮有好仇,天路长兮往无由,佩兰蕙兮为谁修,燕婉绝兮我心愁。此宫馆之妙也。子能从我而居之乎?”玄微子曰:“予耽岩穴,未暇此居也。
镜机子曰:“既游观中原,逍遥闲宫,情放志荡,淫乐未终。亦将有才人妙妓,遗世越俗,扬北里之流声,绍阳阿之妙曲。尔乃御文轩,临洞庭,琴瑟交挥,左篪右笙,钟鼓俱振,箫管齐鸣。然后姣人乃被文縠之华袿,振轻绮之飘飖,藏金摇之熠耀,扬翠羽之双翘。挥流芳,耀飞文,历盘鼓,焕缤纷,长裾随风,悲歌入云,蹻捷若飞,蹈虚远蹠,凌跃超骧,蜿蝉挥霍,翔尔鸿翥,濈然凫没。纵轻体以迅赴,景追形而不逮。飞声激尘,依违厉响,才捷若神,形难为象。于是为欢未渫,白日西颓,散乐变饰,微步中闺。玄眉弛兮铅华落,收乱发兮拂兰泽,形媠服兮扬幽若。红颜宜笑,睇眄流光。时与吾子,携手同行。践飞除,即闲房,华烛烂,幄幙张。动朱唇,发清商,扬罗袂,振华裳。九秋之夕,为欢未央。此声色之妙也。子能从我而游之乎?”玄微子曰:“予愿清虚,未暇此游也。”
镜机子曰:“予闻君子乐奋节以显义,烈士甘危躯以成仁。是以雄俊之徒,交党结伦,重气轻命,感分遗身。故田光伏剑于北燕,公叔毕命于西秦。果毅轻断,虎步谷风。威慑万乘,华夏称雄。”辞未及终,而玄微子曰:“善。”镜机子曰:“此乃游侠之徒耳,未足称妙也。若夫田文、无忌之俦,乃上古之俊公子也,皆飞仁扬义,腾 跃道艺,游心无方,抗志云际,凌轹诸侯,驱驰当世。挥袂则九野生风,慷慨则气成虹霓。吾子若当此之时,能从我而友之乎?”玄微子曰:“予亮愿焉,然方于大道有累,如何?”
镜机子曰:“世有圣宰,翼帝霸世。同量乾坤,等曜日月,玄化参神,与灵合契。惠泽播于黎苗,威灵震乎无外。超隆平于殷周,踵羲皇而齐泰。显朝惟清,王道遐均,民望如草,我泽如春。河滨无洗耳之士,乔岳无巢居之民。是以俊乂来仕,观国之光,举不遗才,进各异方。赞典礼于辟雍,讲文德于明堂,正流俗之华说,综孔氏之旧章。散乐移风,国富民康。神应休臻,屡获嘉样。故甘灵纷而晨降,景星宵而舒光。观游龙于神渊,聆鸣凤于高冈。此霸道之至隆,而雍熙之盛际。然主上犹以沈恩之未广,惧声教之未厉,采英奇于仄陋,宣皇明于岩穴,此宁子商歌之秋,而吕望所以投纶而逝也。吾子为太和之民,不欲仕陶唐之世乎?”于是玄微子攘袂而兴曰:“伟哉言乎,近者吾子。所述华淫,欲以厉我,只搅予心。至闻天下穆清,明君莅国,览盈虚之正义,知顽素之迷惑。今予廓尔,身轻若飞,愿反初服,从子而归。”
臣植言:臣闻士之生世,入则事父,出则事君;事父尚于荣亲,事君贵于兴国。故慈父不能爱无益之子,仁君不能畜无用之臣。夫论德而授官者,成功之君也;量能而受爵者,毕命之臣也。 故君无虚授,臣无虚受。虚授谓之谬举,虚受谓之尸禄,《诗》之素餐,所由作也。昔二虢不辞两国之任,其德厚也;旦、奭不让燕、鲁之封,其功大也。今臣蒙国重恩,三世于今矣。正值陛下升平之际,沐浴圣泽,潜润德教,可谓厚幸矣!而位窃东藩,爵在上列,身被轻暖,口厌百味,目极华靡,耳倦丝竹者,爵重禄厚之所致也。 退念古之受爵禄者,有异于此.皆以功勤济国,辅主惠民。今臣无德可述,无功可纪,若此终年,无益国朝,将挂风人“彼己”之讥。是以上惭玄冕,俯愧朱绂。
方今天下一统,九州晏如。顾西尚有违命之蜀,东有不臣之吴,使边境未得税甲、谋士未得高枕者,诚欲混同宇内,以致太和也。故启灭有扈而夏功昭,成克商、奄而周德著。今陛下以圣明统世,将欲卒文、武之功,继成、康之隆,简贤授能,以方叔、召虎之臣,镇卫四境,为国爪牙者,可谓当矣。然而高鸟未挂于轻缴,渊鱼未悬于钩饵者,恐钓射之术或未尽也。昔耿弇不俟光武,亟击张步,言不以贼遗于君父也。故车右伏剑于鸣毂,雍门刎首于齐境,若此二子,岂恶生而尚死哉?诚忿其慢主而陵君也。夫君之宠臣,欲以除患兴利;臣之事君,必以杀身静乱,以功报主也。昔贾谊弱冠,求试属国,请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。终军以妙年使越,欲得长缨占其王,羁致北阙。此二臣者,岂好为夸主而曜世俗哉!志或郁结,欲逞其才力,输能于明君也。昔汉武为霍去病治第,辞曰:“匈奴未灭,臣无以家为。”固夫忧国忘家,捐躯济难,忠臣之志也。今臣居外,非不厚也,而寝不安席,食不遑味者,伏以二方未克为念。
伏见先武武臣宿兵,年耆即世者有闻矣。虽贤不乏世,宿将旧卒犹习战也。窃不自量,志在效命,庶立毛发之功,以报所受之恩。若使陛下出不世之诏,效臣锥刀之用,使得西属大将军,当一校之队;若东属大司马,统偏师之任,必乘危蹈险,骋舟奋骊,突刃触锋,为士卒先。虽未能擒权馘亮,庶将虏其雄率,歼其丑类。必效须臾之捷,以减终身之愧,使名挂史笔,事列朝荣。虽身分蜀境,首悬吴阙,犹生之年也。如微才弗试,没世无闻,徒荣其躯而丰其体,生无益于事,死无损于数,虚荷上位而忝重禄,禽息鸟视,终于白首,此徒圈牢之养物,非臣之所志也。流闻东军失备,师徒小衂,辍食忘餐,奋袂攘衽,抚剑东顾,而心已驰于吴会矣。
臣昔从先武皇帝南极赤岸,东临沧海,西望玉门,北出玄塞,伏见所以行军用兵之势,可谓神妙矣。故兵者不可预言,临难而制变者也。志欲自效于明时,立功于圣世。每览史籍,观古忠臣义士,出一朝之命,以殉国家之难,身虽屠裂,而功铭著于景钟,名称垂于竹帛,未尝不拊心而叹息也。臣闻明主使臣,不废有罪。故奔北败军之将用,秦、鲁以成其功;绝缨盗马之臣赦,楚、赵以济其难。臣窃感先帝早崩,威王弃世,臣独何人,以堪长久!常恐先朝露,填沟壑,坟土未干,而声名并灭。臣闻骐骥长鸣,伯乐昭其能;卢狗悲号,韩国知其才。是以效之齐、楚之路,以逞千里之任;试之狡免之捷,以验搏噬之用。今臣志狗马之微功,窃自惟度,终无伯乐韩国之举,是以于悒而窃自痛者也。
夫临博而企竦,闻乐而窃抃者,或有赏音而识道也。昔毛遂赵之陪隶,犹假锥囊之喻,以寤主立功,何况巍巍大魏多士之朝,而无慷慨死难之臣乎!夫自炫自媒者,士女之丑行也;干时求进者,道家之明忌也。而臣敢陈闻于陛下者,诚与国分形同气,忧患共之者也。冀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;荧烛末光增辉日月。是以敢冒其丑而献其忠,必知为朝士所笑。圣主不以人废言,伏惟陛下少垂神听,臣则幸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