闵大夫之偭辰兮,扣斧铋而商歌。心愲结以涕洟兮,何仓浪之幽遐。
纷既邅回而树伐兮,身胡邈乎王家。羌劲杓乎妖藩兮,卒离身而速化。
呜呼恫哉兮,大夫之纯贞。世途氛霾兮,翳雒棠以为明。
驱鸡斯以守闾兮,乘狶獒而驾衡。絷长离而笯之兮,鬼车奰奰而昼鸣。
谓钩吻为饴兮,谓膻湩为馨。犠尊弃于溷澖兮,衷庞凉以为荣。
长门幽摈夫南威兮,登砻廉于曾城。主伊皋以庖偪兮,偕来革而迅征。
于嗟梦梦兮,惟荃之故。扣阶苔绣兮,泥秽遵夫。鸾簬幽痗讳其膏盲兮,拒斥俞跗蹻蹠。
夹翼于皇舆兮,日怀宝而营富。彼狡童亦何知兮,乃窥觎而干天步。
朋游光以为侣兮,魌魅集其如林。嘑白徒使血人兮,鸣火狐而肆鸱音。
辟童触麋而首灰兮,顾宏肆其毒淫。万舻销于一炬兮,程吴濞而卒禽。
桎拲崩厥角之纷如兮,饫珍谷夫何心。维大夫之介特兮,狡童龈以为仇。
进欋梳而杖之扶兮,荃又昧夫好逑。倅寸铁之弗持兮,耿忠略其谁谋。
表丹忱以就兵兮,白日为之匿幽。呜呼凶罦高张兮,凤摧其仪羽。
神龙失凭兮,乃叽于鼠。巷哭且䁲兮,伤我士女。綵霞蜚兮,玉輤举。
风萧萧兮,神灵雨。嗟世之知大夫兮,维守死而不移。
余惟追数夫荃兮,登大夫之匪宜。朝有黯而淮南寝谋兮,寔大夫之优为。
苟维寄大夫以禦侮兮,又何至勤外部而陈师。既告甸以县磬兮,聊以慰夫行路。
何大夫之同轨兮,尚或疏逖而齐怒。謇大夫而慭遗兮,固亦遵涂而窘步。
泊皇穹之纯佑兮,何不改乎此度。嗟佳冶之纬繣兮,稽前修以皆然。
璠玙有弃而抵鹊兮,堇䔭有采而升筵。董道搆悯以不回兮,视余袂之涟涟。
魂耿耿其在天兮,亘宛虹之连蜷。墋黩尚其有极兮,永与泰素而周旋。
(1490—1566)明广东香山人,字才伯,号泰泉。正德十六年进士,选庶吉士,授编修。出为江西提学佥事,旋改督广西学校。弃官归养,久之起右春坊右谕德,擢侍读学士,掌南京翰林院事。与大学士夏言论河套事不合,寻罢归,日与诸生论道。学从程、朱为宗,学者称泰泉先生。所著《乐典》,自谓泄造化之秘。卒,赠礼部右侍郎,谥文裕。► 1012篇诗文
陶庵国破家亡,无所归止。披发入山,駴駴为野人。故旧见之,如毒药猛兽,愕窒不敢与接。作《自挽诗》,每欲引决,因《石匮书》未成,尚视息人世。然瓶粟屡罄,不能举火。始知首阳二老,直头饿死,不食周粟,还是后人妆点语也。
饥饿之余,好弄笔墨。因思昔人生长王、谢,颇事豪华,今日罹此果报:以笠报颅,以蒉报踵,仇簪履也;以衲报裘,以苎报絺,仇轻煖也;以藿报肉,以粝报粻,仇甘旨也;以荐报床,以石报枕,仇温柔也;以绳报枢,以瓮报牖,仇爽垲也;以烟报目,以粪报鼻,仇香艳也;以途报足,以囊报肩,仇舆从也。种种罪案,从种种果报中见之。
鸡鸣枕上,夜气方回。因想余生平,繁华靡丽,过眼皆空,五十年来,总成一梦。今当黍熟黄粱,车旅蚁穴,当作如何消受?遥思往事,忆即书之,持问佛前,一一忏悔。不次岁月,异年谱也;不分门类,别《志林》也。偶拈一则,如游旧径,如见故人,城郭人民,翻用自喜。真所谓“痴人前不得说梦”矣。
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,失足破其瓮。念无以偿,痴坐伫想曰:“得是梦便好。”一寒士乡试中式,方赴鹿鸣宴,恍然犹意未真,自啮其臂曰:“莫是梦否?”一梦耳,惟恐其非梦,又惟恐其是梦,其为痴人则一也。
余今大梦将寤,犹事雕虫,又是一番梦呓。因叹慧业文人,名心难化,政如邯郸梦断,漏尽钟鸣,卢生遗表,犹思摹榻二王,以流传后世。则其名根一点,坚固如佛家舍利,劫火猛烈,犹烧之不失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