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日既望,度腊得欢喜。年年此日欢喜同,今年欢喜那堪比。
喜事看来信逾奇,喜声直透昆崙嵋。长虬啸海海水震,天吴失势冯夷痴。
君不见匡庐之巅金轮峰,万山玉绕紫芙蓉。玻璃瓶耀金刚粒,五色烂绚光玲珑。
当年双树日轮入,四天飞铁狞龙泣。宝山之赩有遗骸,遂令季叶声光及。
西竺异人敦遗化,抱瓶煮铁翔云立。大宋咸平分者谁,一瓶移镇山之北。
石梁疑是鬼神琢,两山巀嵲如玉削。礧岢之气看本雄,矫龙欲去还能约。
代深圮灭神物藏,百灵呵护何可当。丰城之剑昔在地,牛斗之上冲精光。
何况至尊无喻比,黄河见底圣人起。壮穆墙边昱昱光,南归百粤祥云紫。
报我欢声唐孝廉,凤笙龙笛那能似。君不见武陵飘水桃叶流,挂瓢洗耳徒咿咻。
此辈安能有至乐,不达斯理真浮沤。又不见人间万事自凋残,堪嗟勒石燕然山。
楼高偏可坠玉女,秦皇走杀无金丹。邓通铸山倏忽耳,金张赫奕何等閒。
我欲人间效兴福,八宝庄严光夺目。譬如冥晦烧绛灯,衣珠三薰又三沐。
献沙昔日金轮王,四天分塔黄金光。隋文置掌不能数,三十六州皆播扬。
芳尘在眼声在耳,手沾圣泽心茫茫。安得昆吾铜蓝田玉,八棱架空驱鬼斸。
檐楹星月绕还低,远近烟霞生亦俗。十六周尺十尺围,盘狮走豸麒麟嘶。
中间至人如宝月,黄金炜炜流光辉。十三层级表至德,四边力士相持维。
宝阶六道雪山来,镂冰镌月丝文开。绣栌朱柱迎风铎,交罗宝网悬高台。
菰芦弟子有宿根,正当欢喜来相亲。金针乍落水纹合,马牙未爇先氤氲。
点头微笑为办此,恰如食器出千群。入怀之鸠化异宝,卜式输边计不早。
慧远莲台十八贤,旷达如君何处讨。维摩手疾香饭煖,马驹脚硬神州软。
旋开慧剑割浮云,大地嶙峋成琰琬。三禅之乐风可吹,苏门振响声悲悽,我所喜兮凌紫霓。
今无(一六三三—一六八一),字阿字。番禺人。本万氏子,年十六,参雷峰函是,得度。十七受坛经,至参明上座因缘,闻猫声,大彻宗旨。监栖贤院务,备诸苦行,得遍阅内外典。十九随函是入庐山,中途寒疾垂死,梦神人导之出世,以钝辞,神授药粒,觉乃苏,自此思如泉涌,通三教,年二十二奉师命只身走沈阳,谒师叔函可,相与唱酬,可亟称之。清圣祖康熙十二年(一六七三)请藏入北,过山东,闻变,驻锡萧府。十四年回海幢。今无为函是第一法嗣。著有《光宣台全集》。清陈伯陶编《胜朝粤东遗民录》卷四有传。► 1281篇诗文
经,常道也,其在于天谓之命,其赋于人谓之性,其主于身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其应乎感也,则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让,为是非;其见于事也,则为父子之亲,为君臣之义,为夫妇之别,为长幼之序,为朋友之信。是恻隐也,羞恶也,辞让也,是非也,是亲也,义也,序也,别也,信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是常道也,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《书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夫是之谓六经。六经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故《易》也者,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;《书》也者,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;《诗》也者,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;《礼》也者,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;《乐》也者,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;《春秋》也者,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。君子之于六经也,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,所以尊《易》也;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,所以尊《书》也;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,所以尊《诗》也;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。所以尊《礼》也;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,所以尊《乐》也;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,所以尊《春秋》也。
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,犹之富家者之父祖,虑其产业库藏之积,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,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,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,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,以免于困穷之患。故六经者,吾心之记籍也;而六经之实,则具于吾心,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,种种色色,具存于其家;其记籍者,特名状数目而已。而世之学者,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,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,牵制于文义之末,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;是犹富家之子孙,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,日遗忘散失,至于窭人丐夫,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。曰:“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!”何以异于是?
呜呼!六经之学,其不明于世,非一朝一夕之故矣。尚功利,崇邪说,是谓乱经;习训诂,传记诵,没溺于浅闻小见,以涂天下之耳目,是谓侮经;侈淫辞,竞诡辩,饰奸心盗行,逐世垄断,而犹自以为通经,是谓贼经。若是者,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,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?
越城旧有稽山书院,在卧龙西岗,荒废久矣。郡守渭南南君大吉,既敷政于民,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,将进之以圣贤之道,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;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,曰:经正则庶民兴,庶民兴斯无邪慝矣。阁成,请予一言,以谂多士。予既不获辞,则为记之若是。呜呼!世之学者,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,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