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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绝·改西乡隆盛诗赠父亲

毛泽东〔近现代〕

孩儿立志出乡关,学不成名誓不还。
埋骨何须桑梓地,人生无处不青山。

译文及注释

译文
孩儿立下志向走出家乡,学习不取得成就绝不回来。
死后何必将尸骨埋葬在故乡的土地,祖国到处都是秀丽的山河,可以作为安息的地方。

注释
乡关:家乡,故乡
桑梓:家乡,故乡。古代,人们喜欢在住宅周围栽种桑树和梓树,后来人们就用物代处所,用“桑梓”代称家乡。赞扬某人为家乡造福,往往用“功在桑梓”。
青山:象征祖国的山河秀丽。

参考资料:完善

1、 刘科生主编.经典知识宝典 毛泽东诗词鉴赏:人民日报出版社,2005.2
2、 良石.《毛泽东诗词赏析 最新修订版》:延边大学出版社 ,2007.3

赏析

  这是一首典型的言志诗。

  起首两句所表述的诗意,思想鲜明、气势雄伟、铿锵有力。“立志出乡关'’的毛泽东,用“学不成名誓不还”的绝唱,表明了他求学的坚决、志向的高远。

  后两句将上述诗意向更深的意境进行挖掘,动用先否定、后肯定的手法,具体生动地描写了死后尸骨何必非要归故里,人生行至何地自有青山随的诗意。从诗句中,自然而然地发出寓意深远的感叹,从而受到启迪。

  全诗通俗易懂,平仄押韵流畅,让人读起来朗朗上口,巧借古今中外经典词句,变为自己明志之诗句,简洁而不简单,通俗不失大雅,是毛泽东心态、 志向的真实流露。一个胸怀不凡志向,聪慧、 倔强、 有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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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作背景

  1910年秋天,毛泽东离开家乡韶山,走向外面更广阔的世界。这是他人生历程中的第一个转折。怀着激动心情,临行前他写下这首诗,夹在父亲每天必看的帐簿里,以作告别。

参考资料:完善

1、 毛泽东? 西乡隆盛? 月性和尚?——“孩儿立志出乡关”一诗作者考[J]. 金文明. 咬文嚼字. 2009(01)

简析

  《七绝·改西乡隆盛诗赠父亲》是一首七言绝句,此诗写于辛亥革命前夜,少年诗人目睹国力衰败、民不聊生的惨况,忧国忧民、壮怀激烈,欲走出家乡去实现更大的理想。起首两句直抒胸臆,诗人坦言心中的壮志豪情,他立志要走出家乡,开创一番事业,若不成功便不还乡;后两句则引经据典,将前句所述诗意向更深的意境挖掘,在改用日本诗人词句的同时,引用中国经书上的经典词句,传达了大丈夫志在四方、好男儿四海为家之意。整首诗语言通俗易懂,主题鲜明,既展现了诗人的抱负与志向,也体现出他的文学造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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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告全国父老书

李大钊〔近现代〕

  寅卯之交,天发杀机,龙蛇起陆,娵呰鹑火。战云四飞,倭族乘机,逼我夏宇。我举国父老兄弟姊妹十余年来隐忧惕栗,梦寐弗忘之亡国惨祸,挟欧洲之弹烟血雨以俱来。噩耗既布,义电交驰。军士变色于疆场,学子愤慨于庠序,商贾喧噪于廛市,农夫激怒于甿郊。凡有血气,莫不痛心,忠义之民,愿为国死。同人等羁身异域,切齿国仇,回望神州,仰天悲愤。以谓有国可亡,有人可死,已无投鼠忌器之顾虑,宜有破釜沉舟之决心。万一横逆之来,迫我于绝境,则当率我四万万忠义勇健之同胞,出其丹心碧血,染吾黄帝以降列祖列宗光荣历史之末页。事亟寇深,危险万状,谨陈斯义,布于有众,皇天后土,实式凭之。

  呜呼,吾中国之待亡也久矣!所以不即亡者,惟均势之故。前此痛史,姑不殚述。粗摄厥要,断自甲午。列强在华,拔帜竖帜,均势之局,乃具规模,以中国泱泱万里,天府之区,广土丰物,迈绝寰宇,任何一国,欲举而印度之、势所弗许。即欲攘我权利,亦辄为他国所遏,群雄角逐,赖以苟安。故欲夷我如卢克森堡、比利时者,亦所不能。惟是燕幕之惨,志士寒心,牛后之羞,壮夫切齿,诚以寄生即亡国之基,履霜乃坚冰之渐也。甲午之战既终,日人挟其战胜之余威,索我辽东半岛。外交黑幕,捭阖纵横;坛坫樽俎之间,乃不得不有所迎拒以图一时之牵制。而引狼拒虎之祸,势又缘兹以起,且至不可收拾。卡西尼中俄密约之结果,旅大租于俄,广州租于法,威海租于英,胶州租于德。意大利闻而生心,亦欲据我三门湾。自是卧榻之侧,有他人鼾睡之声,独立之邦,伏列强割据之迹。若则齐躯竞进,若则单骑独行,铁路告成,矿山斯去,军旗所至,商旅遂来。中更庚子之乱,日俄之争,外力益以潜滋,势力略有转易。凡其利权垄断之域,辄扬势力范围之言,均势之界愈明,瓜分之机愈迫;英之于西藏及长江流域也,俄之于外蒙、伊犁也,日之于福建、南满也,法之于滇,德之于鲁也。或由战胜攻取,或由秘密缔约,或由清廷断送,或由列国协谋,均于其所志之地,攘得不让他国之特权。夫势力范围云者,欧人拓土非洲,分据海岸,而以其后方之地,价定界域,俾隶各国,以避纷争之事也。非洲荒漠之野,欧人临之,视若无物,横行罔忌。而奈何以其施于非洲黑人者,施于吾文化渊源神明遗裔之宗邦,斯其夷视吾国族于何等耶!美之于华,向无领土野心,惟冀扩其商路,见夫列强之植力于华,若兹其猛进,深虑其不利于华者,将亦不利于美。于是其国务卿甄海氏,于千九百年,牒布各国,标门户开放、机会均等主义,旨在使列强在华之势力,无问何国之于何地,均当与其他各国持平衡之度,勿得擅禁其贸易之权。虽于周缘租借之域,声明势力范围,亦弗许擅自封锢,秘为独有。一面破中国闭关锁国之故习,俾与各国以同一之机会,均沾利益。各国既受此牒,无不阳示赞同,而阴实梗之,美则益奋力以求此主义之实现。其间列强关系,斗角钩心,亦复互思防制。故扬子江流域者,英视为其势力范围也,而有粤汉、川汉二路之四国借款以间之,日本亦于汉冶萍公司及南浔铁路享有投资之权利。满洲者,日、俄视为其势力范围也。而美前国务卿诺克士有满铁中立之提议,同时,中国亦与英、美有爱锦铁路借款之商榷。虽皆尼于日、俄而未果,而其变相则为四国借款,以振兴满洲实业,改革满
  洲币制为其用途。磋商妥洽,将有成议,而滔滔江汉,革命怒潮,掀天以起,兹事竟寝。然而门户开放机会均等主义,至是不可不认为告几分之成功,而中国于此,乃得偷安苟存于旦夕之残喘。革命战后,剜肉补疮,犹患弗给,乃大举借款,以铁路作抵。列强在华之经济势力益密,经纬参差,纤维若织,中国等于自缚之春蚕,列强如争食之饿虎。而蒙、藏与俄、英之关系,较前益彰,各国对我领土之兴味,复从兹而益浓。然均势之基,固未动摇也。是则致中国于将亡者,惟此均势;延中国于未亡者,惟此均势;迫中国于必亡者,亦惟此均势。此列强在华中世(“中世”疑为“均势”之误。—编者)之概观,世指为远东问题者也。同时其纷纭杂沓,有与之同符者,即所谓近东问题是。奥斯曼利土厥(即土耳其)帝国之兴也,飘飘半月旗,一挥而蔽欧洲之日月。自十七八世纪以还,一败于奥,再屈于俄,国势日促,外患既不可遏,内忧又复棼乘。巴尔干诸小邦,或前属行省,或久列藩封,以历史所遗种族宗教之痕印,历久未湮,根本一弱,遂纷纷畔离,谋所以自树。列强于此,则利用其种族之感情,阴操其宗主之权,大日耳曼主义与大斯拉夫主义之二大暗流,冲激摩荡,轧轹不已。彼一国一族之隆替,与之连封接壤者,即属异类殊族,亦莫不同其休戚。于是各从其利害之所同,而有三国同盟与三国协商之对抗,三同盟国者,德、奥、意也,三协商国者,英、法、俄也,以保一时之均势,以郁全欧之暗云。此近东之均势,又遥与远东之均势相为呼应,以成世界全局之均势。牵一发,则全身俱动,若待爆之火山,若奇幻之魔窟,风云万变,光怪陆离。巴尔干风鹤一惊,列强莫不皇皇焉戒惧以临,若大难之将至。盖企平和于均势之局,犹厝火积薪以求安也。近年巴尔干两次战争,列强相戒,勿事干涉,虽能幸免于乱。今以奥储一滴之血,塞人一弹之光,霹雳一声,天惊石破。举世滔天之祸,全欧陆沉之忧,遂汹涌于巴尔干半岛之一隅。余波所及,更与极东之沉沉大陆相接。正如铜山东崩,洛钟西应,而呱呱堕地之中华民国,遂无安枕之日,此欧洲大战及于极东均势之影响也。民国肇造,邦基未安,方期举我全国刚毅强固之人心,尝胆卧薪之志气,艰难缔造,补苴弥缝。内之巩我邦家于金瓯磐石之安,外之与世界各友邦共臻和平康泰之盛运。何图天意难知,祸机卒发,奥、塞构兵于前,德、俄攘臂于后,英、法牵于协商之义,突厥(土耳其)念其累世之仇,黑山国(门的尼哥罗)则救助同族,比利时则捍卫中立,前后数月间,相率沦溺于战祸洪流之中而勿容自拔。我中华民国,爱人类之平和,闵友邦之殃厉。乡人有斗,披发缨冠,同胞互仇,宁容坐视。当夫战牒纷传,羽书四达,我政府体国民维持人道之众意,亦尝东顾日本,西讯彼美,蕲斯三邦携手,近维东亚之大局,远解西欧之惨变。美国政府复电赞同,许与共作调人。日本阳诺阴违,机谋诈变,假日、英同盟之虚名,报还附辽东之旧怨,朝发通牒,夕令动员,师陈黄海之滨,炮击青岛之垒。夫青岛孤悬一隅,德人不过几千,兵舰不过数艘,仅足自卫,乌敢犯人。讵能扰乱东亚之平和,阻塞过商之要路,日本必欲取之者,非报德也,非助英也,盖欲伺瑕导隙,借以问鼎神州,包举禹域之河山耳。溯自日、俄战后,旅大移租,三韩见并,南满实权,亦归日人掌握,殖民则任意经营,筑路则自由行动,关东有都督之设,铁路为军人所司,黑水白山俨非我有。夫鲁之有胶、澳,辽之有旅顺,相犄角而镇渤海之门户。旅顺失则辽东不保,胶、澳失则齐鲁亦危。旅顺与胶、澳,尽为日本所据,则扼燕京之咽喉,撼中国之根本,而黄河流域,岌岌不守矣。今日本乘欧人不暇东顾之时,狡焉思启,作瓜分之戎首,逞吞并之野心,故其进攻青岛,迟迟吾行,沿途淫掠,无所弗至,杀戮我人民,凌辱我官吏,霸占我电局,劫发我公库。我政府勉顾邦交,再三隐忍,不得已而划交战区域,冀其蛮行稍有所限制。我国民茹痛吞声,亦勉遵政府之命令,多所供其牺牲。日本犹不自足,更进而强劫胶济铁路,军士肆其横暴,意欲挑起衅端,思得口实,试其戈矛。我国廉知其谋,咽满腔之血泪,忍切肤之奇痛,百般横逆,一味屈从,两国邦交,幸无枝节。青岛既陷,方谓一幕风云,暂可中止,我政府遂向各国宣告交战区域之撤去,本其固有之权,与所应为之事,而在交战期间,对于双方竭诚相与,无左右袒,严守局部中立之义务。凡在友邦,当所共鉴,纵欲加罪,宁复有辞。而孰知竟以撤去交战区域撄日本之盛怒,谓为辱其国体,挟其雷霆万钧之势,迫以强暴无理之条。全案内容,虽未确知,东西报章,已揭其要,析为四项,凡十九条,谨节原文撮举于下:

  (甲)南满洲及东蒙古

  一,辽东半岛之租借,自一九一五年起,展期九十九年;

  二,南满洲铁路条约,延长九十九年;

  三,南满洲警察行政权;

  四,日本人在南满洲应得居住经商及购置田地之自由;

  五,安奉吉长铁道租借条约,延长九十九年;

  六,承认内蒙古(即东蒙)为日本独享之势力范围;

  (乙)山东

  七,胶济铁路及所有德国在山东之矿山铁路实业,须无条件的让与日本;

  八,烟潍铁路及龙口支路之建筑权;

  (丙)福建

  九,承认福建为日本独享之势力范围;

  一○,自福建至江西、湖南之铁路建筑权;

  一一,福建省内所有矿山铁路及其他实业,应归日本与中国合资兴办;

  (丁)一般的要求

  一二,中国陆海军应聘用日本人为教练官;

  一三,中国财政教育交通各部,应聘用日本人为顾问;

  一四,中国学校之教授外国语者,应教授日本语;

  一五,汉冶萍盛宣怀借款之事,应办理清结;

  一六,凡授给矿山铁路及其他工业之特权时,应询问日本之意见;

  一七,若中国有内乱时,应求日本武力之辅助,日本亦担负中国秩序之维持;

  一八,煤油特权让与日本;

  一九,开放中国全部,使日本人自由经商。

  凡兹条款,任允其一,国已不国。况乃全盘托出,咄咄逼人,迫之以秘密,胁之以出兵,强之以直接交涉,辱我国体,舆论激昂,则捏词以诬之;国民愤慨,则造谣以间之。不曰独探,辄曰收买,忽而离间,忽而煽动,一若吾国人皆鹿豕之不如,尽金钱之可贿。至彼报章横议,主兴问罪之师,政社建言,促行解决之策,欲举其详,难更仆数。此日本乘机并吞中国之由来,吾人所当镌骨铭心,志兹深仇奇辱者也。日本既发此大难,中国不敢[甘]于坐亡,日复一日,势必出于决裂。彼有强暴之陆军,我有牺牲之血肉;彼有坚巨之战舰,我有朝野之决心。蜂虿有毒,而况一国,海枯石烂,众志难移。举四百余州之河山,四万万人之坟墓,日本虽横,对此战血余腥之大陆,终恐其食之不下咽也。且极东突有震动,欧战必亟议和,群雄逐逐,马首东回,德报新仇,俄修旧怨,美有邻厚之虞,英有弃盟之势,万矢一的,以向日本,而以我中原为战场,中国固已早亡,日本岂能幸免。苟至于此,黄种沦于万劫之深渊,晳人独执世界之牛耳,野心勃勃之日本,果安在哉!嗟彼日人,阴贼成性,当民国初建之际,挑兄弟阋墙之机,射影含沙,无所不至。双方蛊以顾问,百计施其鬼谋,欺我政府,愚我黎庶。凡兹岛国之阴谋,尽成一家之痛史,创痕犹在,前事未忘。今更恃强挟迫,无理要胁,大欲难填,野心不死,是不义也。且维持东亚平和,保全中国领土,日、英既有成言,举世实闻此语。今遽背盟爽约,躬为破坏东亚平和,吞并中国领土之戎首,而无所于恤,为世界扰乱之媒,酿未来大战之祸。今日既种恶因,异时焉有善果。戕贼人道,涂炭生灵,是不仁也。恶因既种,后祸难逃。直接以贾中国之怨者,间接以树列国之敌。今日以之亡中国者,异日即以亡其日本,利令智昏,同根自煎,辅车既失,唇亡齿寒,是不智也。向者日本对德恭顺备至,一旦卒遭大难,遽而反颜。趁火行劫,强盗所耻,堂堂国家,且又过之,是不勇也。查其对德通牒有云,以还付中国为目的,以欺世人耳目。曾几何时,青岛既下,牒章之墨未干,汶阳之田不返,因得陇而望蜀,遂雨复而云翻。世俗相交,犹重然诺,国际宣言,弃若敝屣,是不信也。此不义、不仁、不智、不勇、不信之行为,于日本为自杀,于世界为蟊贼,于中国为吾四万万同胞不共戴天之仇讐,神州男子,其共誓之!

  抑日本蕞尔穷岛,力非能亡我中国者。国人而不甘于亡,虽至今日,犹可不亡;国人而甘于亡,则实中国有以自亡耳,何与日本!忆昔甲午痛创,艨艟巨舰,旌旗蔽空,横槊临江,威震海表,纵不能称雄一世,以与敌较,数倍其力,宜可以摧折强邻,威加三岛,乃竟一战而败,尽歼于敌,国威自此一蹶不可复振。日、俄战后,敌气益炽。青岛之役,有如昨日,吾关东山左之父老,惊窜流离,死不得所。他如二辰丸之鸣炮升旗,五警士之死不瞑目,非分相干,有加无已,一日纵敌,数世之患。呜呼!岂止数世而已哉!曩者去国,航海东来,落日狂涛,一碧万顷,过黄海,望三韩故墟,追寻甲午覆师之陈迹,渺不可睹。但闻怒潮哀咽,海水东流,若有殉国亡灵凄凄埋恨于其间者。居东京,适游就馆,见其陈列虏夺之物,莫不标名志由,夸为国荣。鼎彝迁于异域,铜驼泣于海隅,睹物伤怀,徘徊不忍去。盖是馆者,人以纪其功,我以铭其耻;人以壮其气,我以痛其心。惟有背人咽泪,面壁吞声而已。言念及此,辄不胜国家兴亡之慨,而痛恨于前清末季,民国初年,朝野上下之忘仇寡耻,徒事内争,颓靡昏罔之人心也。夫苟一经创辱,痛自振励,起未死之人心,挽狂澜于既倒,则今日欧洲莽怪之风云,宁非千载一时、睡狮决起之机,以报累代之深仇,以收已失之土地,从此五色国徽,将亦璀灿光耀于世界。徒以清之君臣,酣嬉自废,畛域横分,民国承之,操戈同室,时机坐误,夫复何言!国人及今而犹不知自觉,犹不急起而为生聚训练之谋,来者视今,恐犹今之视昔,炎黄远裔,将沦降于永劫不复之域,而灭国之仇,夷族之恨,真天长地久,无复报雪之期矣!呜呼同胞!亦知今世亡国之痛乎?波兰之灭也,俄人迁其世族贵胄于荒寒绝汉之西伯利亚,玉关万里,故国长辞。印度之灭也,英人役之以充兵,驱之以赴敌,出印人之血肉,为英族之牺牲,吁天无路,牛马长沦。乃若安南亡于法,朝鲜并于日,其墐户无天,避秦无地之惨剧,尤为见者心酸,闻者发指。昔者改姓易代,兴亡倏忽,而一二遗老孤臣,不忍见宗社之倾,君父之辱,犹或黄冠草履,歌哭空山,乱礁穷岛,相望饮泣,亦欲抱残经于学绝之交,存正朔于危难之际,虽至势穷力尽,卒无变志灰心,杀身成仁,刎颈殉国,流离转徙,客死天涯。宋之文山、叠山,明之苍水、舜水,垂于史册,炳如日星。矧今之世,允非昔比,国社为墟,种族随殄,亡国新法,惨无人理。君子有猿鹤之哀,小人罹虫沙之劫。空山已无歌哭之地,天涯不容漂泊之人。犹太遗民,梦怀故国,文豪富贾,屡出其热烈之文章,宝贵之黄金,以求一地聚族而居,累世远谋,卒无所成。韩社既屋,安重根以哈宾之弹,当博浪之椎,虽此一滴刚正之血,未尝不足以点缀其黯淡无光之亡国痛史。然而枯藤可断,十三道之江山不可复保矣。呜呼,同胞!值此千钧一发之会,当怀死中求活之心,最后五分,稍纵即逝,过此以往,皆凄凉悲惨之天地也。然则吾国民于今日救国之责,宜有以仔肩自任者矣。

  吾国民今日救国之责维何?曰:首须认定中国者为吾四万万国民之中国,苟吾四万万国民不甘于亡者,任何强敌,亦不能亡吾中国于吾四万万国民未死以前。必欲亡之,惟有与国同尽耳。顾外交界之变幻,至为诡谲,吾国民应以锐敏之眼光,沉毅之实力,策政府之后,以为之盾。决勿许外敌以虚喝之声,愚弄之策,诱迫我政府,以徇其请。盖政府于兹国家存亡之大计,实无权以命我国民屈顺于敌。此事既已认定,则当更进而督励我政府,俾秉国民之公意,为最后之决行,纵有若何之牺牲,皆我国民承担之。智者竭其智,勇者奋其勇,富者输其财,举国一致,众志成城。胜则此锦绣之江山可保,而吾祖宗袭传之光荣历史,从此益可进展于无穷。败则锦绣之江山虽失,而吾祖宗袭传之光荣历史,遂结束于此。葆有全始全终之名誉,长留于宇宙之间,虽亡国杀身,亦可告无罪于我黄帝以降列祖列宗之灵也。河岳镇地,耀灵炳天,血气在人,至刚至大。九世之深仇未复,十年之胆薪何在!往者不谏,来者可追,愿我国民,从兹勿忘此弥天之耻辱可耳。泣血陈辞,不知所云。

  留日学生总会李大钊撰

  1915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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荷塘月色

朱自清 朱自清〔近现代〕

 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。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,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,在这满月的光里,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。月亮渐渐地升高了,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,已经听不见了;妻在屋里拍着闰儿,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。我悄悄地披了大衫,带上门出去。

  沿着荷塘,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。这是一条幽僻的路;白天也少人走,夜晚更加寂寞。荷塘四面,长着许多树,蓊蓊郁郁的。路的一旁,是些杨柳,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。没有月光的晚上,这路上阴森森的,有些怕人。今晚却很好,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。

  路上只我一个人,背着手踱着。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;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,到了另一个世界里。我爱热闹,也爱冷静;爱群居,也爱独处。像今晚上,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,什么都可以想,什么都可以不想,便觉是个自由的人。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,一定要说的话,现 在都可不理。这是独处的妙处,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。

 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,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。叶子出水很高,像亭亭的舞女的裙。层层的叶子中间,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,有袅娜地开着的,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;正如一粒粒的明珠,又如碧天里的星星,又如刚出浴的美人。微风过处,送来缕缕清香,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。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,像闪电般,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。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,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。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,遮住了,不能见一些颜色;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。

  月光如流水一般,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。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。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;又像笼着轻纱的梦。虽然是满月,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,所以不能朗照;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——酣眠固不可少,小睡也别有风味的。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,高处丛生的灌木,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,峭楞楞如鬼一般;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,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。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;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,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。

  荷塘的四面,远远近近,高高低低都是树,而杨柳最多。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;只在小路一旁,漏着几段空隙,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。树色一例是阴阴的,乍看像一团烟雾;但杨柳的丰姿,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。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,只有些大意罢了。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,没精打采的,是渴睡人的眼。这时候最热闹的,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;但热闹是它们的,我什么也没有。

 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。采莲是江南的旧俗,似乎很早就有,而六朝时为盛;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。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,她们是荡着小船,唱着艳歌去的。采莲人不用说很多,还有看采莲的人。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,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。梁元帝《采莲赋》里说得好:

  于是妖童媛女,荡舟心许;鷁首徐回,兼传羽杯;棹将移而藻挂,船欲动而萍开。尔其纤腰束素,迁延顾步;夏始春余,叶嫩花初,恐沾裳而浅笑,畏倾船而敛裾。

 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。这真是有趣的事,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。

  于是又记起,《西洲曲》里的句子:

  采莲南塘秋,莲花过人头;低头弄莲子,莲子清如水。

  今晚若有采莲人,这儿的莲花也算得“过人头”了;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,是不行的。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。——这样想着,猛一抬头,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;轻轻地推门进去,什么声息也没有,妻已睡熟好久了。

  一九二七年七月,北京清华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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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有先生历险记

近现代·张孝纯〔近现代〕

  乌有先生者,中山布衣也,年且七十,艺桑麻五谷以为生,不欲与俗人齿,毁誉不存乎心,人以达士目之。海阳亡是公,高士也,年七十有三矣,唯读书是务。朝廷数授以官,不拜,曰:“边鄙野人,不足以充小吏。”公素善先生,而相违期年未之见已,因亲赴中山访焉。

  二叟相见大说。先生曰:“公自遐方来,仆无以为敬,然敝庐颇蓄薄酿,每朔望辄自酌,今者故人来,盖共饮诸。”于是相与酣饮,夜阑而兴未尽也。翼日,先生复要公饮,把酒论古今治乱事,意快甚,不觉以酩酊矣。薄莫,先生酒解,而公犹僵卧,气息惙然,呼之不醒,大惊,延邻医脉之。医曰:“殆矣!微司命,孰能生之?愚无所用其技矣。”先生靡计不施,迄无效,益恐。先生与老妻计曰:“故人过我而死焉,无乃不可乎!雅闻百里外山中有子虚长者,世操医术,人咸以今之仓、鹊称之。诚能速之来,则庶几白骨可肉矣。唯路险,家无可遣者,奈之何!”老妻曰:“虽然,终当有以活之。妾谓坐视故人死,是倍义尔,窃为君不取也,夫败义以负友,君子之所耻,孰若冒死以救之?”先生然之,曰:“卿言甚副吾意,苟能活之,何爱此身?脱有祸,固当不辞也。”遂属老妻护公,而躬自策驴夜驰之山中。

  时六月晦,手信而指弗见,窥步难行,至中夜,道未及半,未几密云敝空,雷电交加。先生欲投村落辟焉,叩门而人皆弗之内,方踌躇间,雨暴至。旋忆及曩昔尝过此,村外有一兰若。遂借电光觅得之,入其门,登其陛,见殿扉虚掩,有小隙,将入。倏然迅雷大作,电光烨烨,洞烛殿堂,则见一缢妇县梁柱间,被发诎颈,状甚惨。先生卒惊,还走宇下,心犹悸焉。俄见寺门大辟,一女鬼跃掷而入,惊雷破壁,电闪不绝。先生自念:得无缢妇为之与?于电光下孰视之,则女鬼满面血污,抱一死婴,且顾且号,若有奇冤而无所愬者,先生冯驴伏,屏息不敢少动。已而,驴惊鸣,女鬼觉之,怒目先生,欲进复却者三,先生胆素壮,自思:人言遇鬼则死,死亦不过为鬼耳,何惧为?遂执策厉声曰:“女鬼邪?抑人邪?”女鬼凄然长啸,森然欲搏之,先生毛发上指,急击之以策,中鬼首,立仆。乃引驴奔寺外,疾驰而去。

  质明始霁,罢甚,然念及亡是公存亡莫卜,欲蚤至山中,不敢息。逾午,始入山,山口有茅店,访之,知长者居山之阴,而连山纵横,略无阙处,遂以驴寄逆旅主人家而徒焉。山行十里许,忽闻山林中一声呼哨,斯须而强人列阵阻于前。为首者庞然修伟,黑面多须。从者无虑数十骑,而步卒百余继其后,皆披甲执兵。其一吼曰:“大王在,胡不跪!”先生趣避不及,遂就禽。为首者下马坐巨石上,两展其足,案剑瞋目,声如乳虎,曰:“汝来前,孤,山主也。据山称雄,尔来十余载矣,官军不敢犯孤境。尔何物狂夫,擅入吾寨,其欲血孤刀乎?”先生蛇行匍匐以进,跽而泣曰:“请诉之,愿大王垂听。小人中山布衣也,友人病危,吾不忍坐视其死,入山诣子虚长者,以延友人之命,仓皇不能择路,是以误入大寨,罪当死。身死固不足惜,特以不能延医活友为恨耳,惟大王哀之。”言已,涕如雨下。为首者曰:“然则,君义士也。”顾谓徒属曰:“杀义士,不祥莫大焉。释之,以成其志,且劝好义者!”又谓先生曰:“吾等虽啸聚山林,非草寇之比,君勿惧。子虚长者,仁人也,居山之阴,君须跻山之颠而北下,始得至其家。速诣之,以救乃友;然长者每采药千山万壑间,吾辈亦鲜遇之,虞君不得见耳。”先生再拜致谢而后去。

  进,山益深,失路。先生缘鸟道,披荆棘,援藤葛,履流石,涉溪涧,越绝壁,登之弥高,行之弥远,力竭而未克上。忽见虎迹,大如升,少顷闻巨啸,四山响震,林泉战栗。声裁止,而饿虎见于林莽间,眈眈相向,先生自为必死,叹曰:“不意今乃捐躯此兽之口!”

  方瞑目俟死,闻虎惨叫,怪而视之,盖一矢已贯其喉矣。寻见一长者挟弓立崖上,衣短褐,著草履,不冠不袜,须眉悉白,颜色如丹,俨然类仙人。先生趣而前,拜谒长者,不敢慢,长者诘曰:“若何为者也?奚自?何所之?”先生具白所以及所从来。长者笑曰:“子虚者,吾之氏也。寒舍在迩,不可不入。”遂引至其家,杀鸡为黍以食之。先生请曰:“事迫矣,乞长者速往,冀有万一之望。不者,时不逮矣。”长者询曰:“病者孰与君少长?”曰:“长仆四岁。”又问病状,曰:“毋庸忧!旦日,吾当与君具往。”先生言路险,恐迟滞时日。长者曰:“后山有坦途,抵中山,第半日耳。”侵晨,遂携药囊乘健驴与先生同行。无何,至山口,先生取己驴与长者并驱而循大道。涂经乡所入兰若,先生因述遇鬼事,指示曰:“此寺,吾之所遇鬼也,予当死之矣。”长者笑曰:“嘻,先生不亦惑乎!鬼神者,心之幻景耳,安能受人祸!足下知者,曷为信此哉?”适寺旁有田父五六人,辍耕坐陇上,长者偕先生就而问焉,并述向之所见。田父掩口胡卢而笑,曰:“君误矣!彼缢妇者,吾村王氏妾也,不为恶姑、嫡妇所容而自经焉。子所见女鬼者,吾村李氏妇也。家素贫,今岁饥,赋敛又重,衣食不给,夫新丧,其子昨又夭矣。妇抢呼欲绝,悲极而入邪魔,夜半病作,发其子之坟取尸以归。自言其首为寺鬼所伤。君无问,何由知其乃先生为也?”言已,皆大笑。

  及反,亡是公犹未醒。长者诊之,曰:“是非疾也,困于酒耳。酒出中山,一醉千日。若习饮之,故无异;此翁,他乡客,安能胜此桮杓也?”取针刺血数处,又然艾炙之。须臾。公觉,谢曰:“蒙长者生我,再造之功也,恶能报?”长者曰:“公本无疾,老朽何功之有?”先生以金帛奉长者,辞不受,曰:“吾家世业医,止济世活人耳,何以金帛为?余岂好货贾哉?”遗药数剂,不索直而去。亡是公复留兼旬而后别,惟不敢纵饮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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