贯休手写一十六罗汉,其二乃在南海诃子林。昔游真迹未得见,念之三十五载萦人心。
白头重作岭南客,故人期我虞翻宅。僧廊乱后花木犹珑璁,蕹菜春生满池碧。
循廊转入精庐深,一幅居然挂东壁。古绡尚白石转青,恰于石罅安疏棂。
一僧俯首力写经,自准以下祇半形。芬陀利花贝多叶,棕榈笔管毛猩猩。
不知金天之西何处得石砚,毋乃昆吾玉切新出硎。
一僧却立侍巾瓶,静如沙鹭翘凉汀。窗镫不剪信明灭,桫椤树底风泠泠。
窗前千岁老猿拱,双臂平叉两肩耸。笋鞋桐帽木叶衣,想见霜浓寒到踵。
精诚能令感金石,何况群生知怖恐。禅月师,流传三绝,画书诗。
诗编巨岳集,书有姜体远本周之史籀秦相斯,未若画品更崛奇。
即如此幅远出意匠表,或疑入定真容仿佛亲见之。
不然调铅杀粉能尔为。诃林僧,神物藉汝能世守。
不见《宣和》旧谱遗迹久云亡,豫章西山云堂院中亦何有。
我欲赚汝去,莫饮我,缸面酒。我欲夺汝归,玉鸦叉,不在手。
世间岂少珊瑚铁网珍珠船,自今贮之伏梁闇槛庶可全。
天下事有难易乎?为之,则难者亦易矣;不为,则易者亦难矣。人之为学有难易乎?学之,则难者亦易矣;不学,则易者亦难矣。
吾资之昏,不逮人也,吾材之庸,不逮人也;旦旦而学之,久而不怠焉,迄乎成,而亦不知其昏与庸也。吾资之聪,倍人也,吾材之敏,倍人也;屏弃而不用,其与昏与庸无以异也。圣人之道,卒于鲁也传之。然则昏庸聪敏之用,岂有常哉?
蜀之鄙有二僧:其一贫,其一富。贫者语于富者曰:“吾欲之南海,何如?”富者曰:“子何恃而往?”曰:“吾一瓶一钵足矣。”富者曰:“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,犹未能也。子何恃而往!”越明年,贫者自南海还,以告富者,富者有惭色。
西蜀之去南海,不知几千里也,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。人之立志,顾不如蜀鄙之僧哉?是故聪与敏,可恃而不可恃也;自恃其聪与敏而不学者,自败者也。昏与庸,可限而不可限也;不自限其昏与庸,而力学不倦者,自力者也。